梦见父亲·东阳日报

时间：2023-12-07 浏览：80 分类：解梦

□郑国庆

我从未为父亲写过一个字。他离开我们已经20多年了。

父亲幼年聪慧好学，学习成绩优秀。但家境不好，读完高小就回村务农，后在村中当会计，做的账一清二楚，清清白白。后又当民办老师。他教学认真，但普通话也像很多乡村教师一样，不甚准确，带领学生朗读课文，一个句子总要拖出长音，如同歌唱一般。

那个山村小学在山脚下，一排土砌的平房，除了一间老师办公室，只有两间教室。教室外有个小操场，课间学生在那里做“猫抓老鼠”、“打四角纸板”等游戏。学校只有两个教师，除了父亲，还有一个公办教师。相同的教学任务，父亲和公办教师的待遇却是天壤之别。不同年级的学生坐在同一间教室，这就是所谓的复合教学。父亲给一年级的学生上完课，就让他们做作业，接着给另一年级的学生上课。我在父亲的班上读书，数学有次只考了70多分，父亲就屈起他的右手中指，在我头顶敲了一下，以示惩戒，我们戏称为“吃栗子”。碰到上课不认真、调皮捣蛋的学生，父亲有时忍不住了，也会这样在他头顶来一个“栗子”。我至今还记得，在完小读书时，有次父亲让一同学吃了“栗子”，这个同学下课后就找我复仇，狠搓我的头发。我回家告状，父亲置之不理，奶奶却很心疼，连忙颠着一双小脚，到那个同学家去讨说法。

父亲的聪明是有口皆碑的。他无师自通，做得一手好木工活，代表作品是我们家放在床头边的橱柜，做工精细。有次，我到同学家玩，同学的父亲是个乡村木匠，他向我夸起我的父亲如何没有学过一天木工，却会做很好的家具，确是个聪明人。在我的记忆中，父亲常常让我帮他拉锯，锯木板。木头绑在家门口走廊的柱子上，我和他各握住锯子的一端，拉过来扯过去，渐渐地,我的拉锯活越来越熟练。

除了教书，父亲还要耕种家里的田地。那时我们三兄妹还小，帮不上父母。有时放了学，父亲还要到学校后面的高山上砍一担柴回家。有天晚上，父亲很晚没回家，我们在家里等得有些焦灼，没想到他晕到在山上，并从此与病魔搏斗长达数年。

在他最后的日子里，乡邻不时上门看望。其中有母亲平时谈得来的女人，父亲就对她们说，希望能在他离世后帮着照顾我的母亲。对于母亲，父亲平时都不喊她的名字，那些日子，我听到父亲终于喊出了她的名字，尽管声音很轻。他知道，不久，他将永远失去呼唤她的机会了。

父亲终于没有拖过1987年7月，他47岁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那个夏天。

他去世后，我曾试着为他写些文字，可很长一段时间心里一片空白，神经如同肉体在受过重创后的瞬间，变得麻木迟钝，然后，渐渐地感觉到剧痛。

后来，我便频频在梦中见到父亲。很多次，在梦中，他对我们笑了，他还和我们一起去钓鱼。能再次见到父亲，我也笑了，我好高兴啊，我想父亲终于活了过来。

每次醒过来，我才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一个梦。

父亲，你在天堂也常梦见我们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