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件事情还没完,后头还有幺蛾子。吴凡心里这样想。
吴凡是一名大三的学生,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,她和几乎所有这个年龄段的女生一样,该学学,该玩玩,做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梦,醒来后收拾收拾书包开始去上课。
一切都是这么稀松平常,可以说还有一点无趣,因为疫情,吴凡只能呆在家里度过她的大三下学期。这一天,吴凡牵着家里的小狗准备带出去遛遛,吴凡走到路口的时候,眼角一瞥,一条棕色的大狗就在路口处,而且没有拴绳子!吴凡心中一惊,赶紧把狗往回带,可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,她似乎没有平时走的快,面色凝重,但步伐却赶不上匆匆。似乎很多事情都注定了一样,从那一刻开始,什么东西就不一样了。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?前两分钟刚吃了豆芽和紫菜汤,8年前给小狗咬过,20年前母亲被那个人渣毒打。
霎那间,那大狗直接扑了上来,口中流涎,咬住了小狗的前腿,吴凡一声尖叫,狗绳从手中脱落,那棕色的大狗森白的牙齿露在外面,接近100斤的魁梧身躯,拖着小狗就像拖着濒死的猎物一般。突然,吴凡的母亲冲了出来,操起邻居家旁边装修用的板子,朝着大狗那硕大的脑袋猛地一击,还是不放,她又敲了一下。这时有声音了,不过是大狗的主人传来的。
“婊子!凭什么打我们家的狗。“一个年轻的,高大的女人冲了出来,她的腿上密密麻麻全是青色的纹身,冲上来就把吴凡的母亲推开了。那女的身高力壮,声音就像河东狮吼。母亲被推的踉踉跄跄,靠在了身后货车上。”拿棍子打狗,我要你这个婊子偿命!“吴凡给这个女的吓懵了,她现在还是站在熟悉的路口,离家不过几米的距离,建筑都是熟悉的,甚至这些吵架的方言都是熟悉的,狗娘养的,婊子,妈的,这些脏话也是常听人说的,这两个扭打起来的女人——确实有一个是她不熟悉的。”只准你的狗咬别人家的狗,却不许别人打狗,疯子女人,管不好畜生,放出来干什么!“吴凡的母亲也不甘示弱,就在吴凡发愣的那几秒,她母亲脸上就已经挨了两个响亮的耳光了。吴凡的母亲拿着木板往着那女人的背后一挥,”你妈了个逼的,你敢打老子!她一转头,那是一双要吃人的眼睛。她要掐死她。这就是吴凡心里想的东西。她急急忙忙想去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拉开,女人一下子就推开了她。隔壁的邻居也冲了出来,两个女人在一边疯狂撕打,棕色的巨狗在街坊邻居间乱窜,追捕那只小狗,所过之地,尖叫一片。
邻居拿着木板,把大狗打开,又拦住了那个疯女人的攻击,才拉开了两个人。声音越来越大,逐渐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,一个老女人,皮褶子里都夹着灰,半张脸藏在口罩下面,上面的半张脸都笑出花儿来了。似乎这并不是什么打架,而是春日里怒放的玫瑰,惹着她花枝乱颤。才知道那疯女人才23岁,还在哺乳期,众人拦都拦不住,她还是要冲上来打。
“那么大的狗,出来不栓绳子,我不打狗子,难道还打人吗?!“吴凡的母亲吼道,”狗子难道还当儿子养!自己不管好,还怪别人打坏了。
“活腻歪了,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!“这声音要更沙哑一些,但是声音里面的狠毒劲只多不少,夹着本地的方言口音,活脱脱的一个老婊子。藏红色的旗袍,吴凡也不确定是不是,衬着老女人的皮子更加的黄黑,嘴巴里还叼着烟,上来把吴凡全家问候了个遍,只见她拿起木棍就砸向吴凡的父亲,像是在投标枪一样,还好只是从手边擦过,老女人又把烟头往这边扔去,一群人都在扯着。这是吴凡生活的地方,不论是婊子,还是老婊子,理论上说都是她的邻居,吴凡也是第一次才知道人的声音可以是那么地大,而光是这些咆哮就可以把她吓的愣住一动也不敢动,也才知道木板也是可以投出标枪的威力的。
“狗子就算咬死了,那也是狗与狗之间的事情,干人什么事情,大不了赔钱给你就是了,你弄人干什么?为个狗吵,真是至于吗?“一个大年纪的老头子,可听他声音你就不会觉得他老了,这些人的声音都是震耳欲聋的,似乎这个年代,大家都是聋子,需要声音达到120分贝左右才能够被听见。不该为狗闹得人之间不痛快,似乎理是这个理,但感觉又夹杂了一些阴毒的成分。我的狗可以咬你的狗,咬死了赔钱就是了,你至于那么大惊小怪的吗?”我一来,我看着三个人拿着棍子,要打我的儿媳,两个男人一个女人,看人年轻就就随便欺负啊!“
吴凡听着怒火烧到脑袋上了,这么多人当中,除了萎缩的老太太外,她是最矮小的,她也觉得自己真是没用,怎么当时就不知道跑快一点,怎么连绳子都拉不住!
咚咚咚!原本已经在往回走的那个年轻女的,冲过了众人的阻挡,疯了一般朝着吴凡的母亲跑过来,“我要跟你拼命!“你甚至可以看到她因愤怒皱起的鼻头,脸上的肉随着跑动左右震荡。吴凡的脑子里面算出了这庞大的动量,就像一枚导弹头,她要击穿这一切。眼尖的邻居赶紧拿手臂挡住她前进的方向,根据动量守恒公式,那女的动量没两秒就将为0了,想必邻居的手臂肯定是疼的不轻。这一记猛冲没能得逞,她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扔,很是有老婊子的风范,事态又严重了。这下算是扯不清了,吴凡的父亲开始报警,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块就是脏、乱、差的代名词,警局就设在这旁边,还没两分钟警察就开着车来了。警察们看起来大抵都是些二三十岁的小伙子,一下车就给这些大爷大妈包围了。”她先打我的”,”她拿东西扔我!“一声接一声。
警察很快驱散了周边看热闹的人们,说是驱散,只是围观群众从平地上转移到楼梯上围观,这样视线更好,而且,除了警察的声音没那么大,其余所有的对话你都能听的清清楚楚,这即便是对耳背的老人也很友好。警察同志要求一个一个来,有问题前一个人说完了再反驳。
这在西湖区可行不通,要说为什么叫西湖区吧,那就要扯很远了,所以先请大家容忍这个蹩脚的名字吧。吴凡妈妈还在说的时候,年轻女人就开始大叫“真是在放屁,脸都不要了!”
警察还得分出一个人来稳定她,后来发现一个人实在是不够的,因为她的母亲——即便是没有看到事情的经过,也必须在警察面前发表她的意见。所以警察还必须再派一个人把她拉走,
周边的群众也在跃跃欲试。
“那狗那么大,对我们的安全存在很大的隐患啊!”
“是啊是啊,而且每天晚上都在叫,搞的大家都睡不着,警察同志,你们能不能把那只狗捉走啊?”
警察也面露难色,尽管有相应的法律支持,而且那大狗也没有狗证,道理上讲确实是可以带走的,可具体执行起来,再碰上这样的狗主人,那不得跟你拼命啊。
警察暂时把双方都分开了,两方也同意接受调解,吴凡听到警察小声地跟她母亲说,对方身上有伤,这样子是很不利的。吴凡的母亲马上气就来了,“那她还打我两耳光了,什么叫没伤和有伤!看不到的就等于没打过了!”
其实吴凡也能感觉到这层意思,因为确实是这个样子的,恶臭的事情一大堆,那女子确实也没什么伤,最后在警察的调解下,赔偿了400元的医药费就结束了。真的结束了吗?
就怕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,就拦不住地生根发芽,那女子是有案底在身上的,究竟是犯了什么事情,这谁也不知道。回到家,吴凡的母亲对着吴凡又是一顿臭骂,“要不是你邻居伯伯拉着,我就是后脑勺着地,你怎么这么呆,就在旁边傻傻站着,都不知道过来帮我!你要看你妈被人打死哟!牵个狗子也不会,害我白白损失400元,唉,你这么蠢,以后肯定是给人整死。”
母亲又到处跑出去说出她心中的愤懑,“我那是正当防卫!我要是真想打她,她现在就已经躺在医院里了!“吴凡也不能向母亲去解释正当防卫是什么意思,母亲也不会接受的,法律上定义的群殴到了西湖区就是两方正当防卫,似乎吴凡现在也对正当防卫的定义很是怀疑。书本上的知识在这一刻显得都是那么地苍白而无力,所谓温良恭俭让,所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,再到法律和思想品德,老师从来都没有讲过,问题该怎么样解决。有的是简单一句,以移交公安机关审查,有的是有关部门已介入调查。书上只是教你去做个好人,从来没有说叫你遇见坏人该怎么办。
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,我们要拿起法律地武器,勇敢地捍卫自己的权利。可是你被打了,你身强力壮,没留什么伤,打你的人便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,只有当你的权利受损了,或者损地很明显,才有可能会得到帮助。法律似乎是用来维护坏人的权利的。
晚上,这附近突然有很大声的狗叫,一直吠个不停。第二天,吴凡才知道是那个年轻女人带着她家的狗一家一家地来寻,看是谁家养狗!用尽心思要知道是谁家,那不就是想报复,用心之险恶,真是让人恶寒。父母让吴凡以后留神,阴险的报复什么时候会来,这是无法预料的,但只能防备。
吴凡现在看从家门口路过的每一个人都是那么地有嫌疑,人人皆要害她。她必须时时小心,在吴凡的脑袋里闪过了张扣扣的案子,冷汗直冒。她不想自己的母亲变成张扣扣的母亲,也害怕自己变成张扣扣。
晚上,吴凡做了一个很沉很沉的梦,她梦见了那年轻女人的血盆大口,梦见了自己的母亲被他们害死了,梦见了自己要报仇……
第二天醒来时,阳光灿烂地异常,她感觉自己再也不是小孩子了,这一切她都得咽在心里,为什么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,为什么被打了不能还手,答案就是——没有为什么,明白了没有为什么,才能够在西湖区安安心心地过日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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