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裂缝中的阳光》晴天霹雳!爷爷走了!

时间:2023-11-10 浏览:79 分类:解梦

我们欢天喜地的走亲戚回来,又去赶了年前最后一个集,置办了不少年货,印象中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家里过年买这么多东西。

山东过年,要剁好多馅子包饺子,还要炸丸子,要蒸馒头,蒸糖三角;从年初一开始,每一餐都要剩下,顿顿有剩菜剩饭,象征着年年有余。

小时候,我们都盼着过年,因为父母不再早出晚归的贩粮食,也没有农忙时节的辛苦,家里虽穷,但气氛祥和,一派幸福的景象。

今年,我盼着过年,其实是盼着大年初二的到来,盼着和苗苗、张东、何夕的相约。

大年29,父亲和母亲在院子的灶台前炸了满满一筐萝卜丸子,又炸了一些干糊糊(面粉擀成一张大饼,再切成小块,洒上芝麻放到油锅里炸至焦黄,又酥又脆,是儿时过年才能吃到的美味),我们仨在院子里时不时去灶台边拿几个丸子,抓一把干糊糊开心的吃着闹着。

母亲又蒸了一锅馒头,再蒸一锅花卷和糖三角,看着热气腾腾新鲜出锅的大馒头,过年的气氛真是越来越浓了。

北方习俗,大年30要一早起来打浆糊贴对联,就是用面粉加水在锅里烧热,形成天然的胶水,贴对联很结实,又环保。

父亲一向很早起床,天不亮他就起来了,他开了大门,随着大门的吱丫声,就听到父亲撕心裂肺的哭喊:“俺爹,俺爹,俺爹啊”,父亲的声音要多凄惨有多凄惨,以致于在那个冬天的早晨像定格了一般,久久回荡在那个小山村。

母亲赶紧往门外跑,我和弟弟也起来了,听到隔壁奶奶和小叔也起来了,奶奶那边大门打开的声音,小叔和父亲一样的哭喊声,我在床上坐起来,头皮发麻,大脑僵硬,就愣愣地听着外面的哭喊声,内心的恐惧又像当初母亲被铁耙差点要命时的感受一样,人在极其恐惧时真的会失去行为和感知。

听到奶奶的哭声,母亲的哭声,外面的哭声乱作一团,弟弟已经先我一步跑出去了,我马上也听到了弟弟的哭声,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下来,鞋都顾不上穿,在这样的寒冬腊月跑到大门外,我看到父亲怀里半抱着爷爷,爷爷仿佛睡着了,紧闭着双眼,脸色煞白,在爷爷的身边是一把铲子和一个粪篓,这是爷爷经常一大早出去生产队的路上捡牛粪。

那时,还有很多人养牛,养驴子,路边经常有牛粪,不少老年人都是大早上出去捡粪,给自家的庄稼地里当肥料。

我看着这一切,大脑一片空白,眼前一黑,后面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。等我醒来,是在家里的床上,村子卫生室的大夫来了,我的头摔破了,在后脑勺的位置。我愣愣的看着俯下身来的母亲,我看到她眼圈透红,我突然想起,刚刚,就在刚刚我的爷爷去世了!

我声嘶力竭的哭起来,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来,一股强大的气流逼上心口,我的心脏要爆炸,根本顾不上头上的伤痛,妹妹站在床前跟着哭,声音也越来越大,我感觉自己哭的声音太大了,引起了耳鸣,整个耳朵发出嗡嗡的声响,好像有列车从耳朵里经过,震耳欲聋。

我的爷爷去世了,这是我的第一个至亲离世,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着我最亲的亲人离开了。

我听到奶奶那个院子里此起彼伏的哭声,我分不清是谁在哭,但那个哭声像一把利刃扎进我的心脏,第一次感觉到“心痛”不是一个形容词,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动词!

我挣扎着爬起来,母亲想按住我,妹妹在旁边抬起手也不敢碰到我,“我要去看看,我要去看下爷爷”,我不顾母亲的拉扯,赤着脚往奶奶家跑,母亲拿着我的棉鞋追上来。

爷爷已经被放在堂屋正中间的一张草席上,我几乎站不稳,踉踉跄跄,几个跟头差点栽倒在地上,我终于走到了爷爷身旁,感觉这十几米的距离仿佛隔了山河一样宽。

我再也支撑不住了,整个人瘫在爷爷身边,父亲没在,不知道去了哪里,小叔和我弟弟把头埋在爷爷身上哭的死去活来。

我睁大了眼睛,看着爷爷,他一脸慈祥的闭着眼睛,好像睡着了。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僵硬,仿佛带着浅浅的笑,眉心是舒展的,嘴角也是,就是脸色有点煞白,我没有一丝害怕,我定定的看着他,眼泪是无声的,大颗大颗的掉下来,甚至落在了他的胳膊上。

我以为我会发疯了一般抓着爷爷叫他醒来,但我并没有,我的脑子里似乎什么都没有,被清空了,只剩下眼前的爷爷。母亲拿了一件父亲的旧棉袄给我披上,把棉鞋也套在了我脚上,我感觉自己眼睛里充血,眼泪已经决堤,以至于尽管无声,但渐渐的什么都看不清了。

天不太好,阴沉着,正是寒冬腊月,更觉得异常阴冷,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毛毛雨。

陆续有人进到奶奶家,父亲好像回来了,还有村长,有近门的本家叔伯,有远房的叔伯,来的都是男人,突然我听到奶奶拉着长腔在东屋哭,那声音听不出是悲伤还是什么,就很怪异,像唱歌?

我的脑子是空的,想东西也很迟钝。我仍然不觉得爷爷已经去世了,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混乱,我看着眼前的小叔几乎哭的昏死过去,远房的堂哥想把他从爷爷身边拉走,怎么也拉不动他,我记忆以来从来没有见过小叔哭,他一向是和奶奶对抗的,奶奶打他他就跑。

我看到弟弟在小叔旁边扯着爷爷的袖头,看着爷爷的手,嘴巴张的老大,他的哭声听起来像是在孤寂的荒野里和家人走散的孩子。

此刻,眼前的小叔真的很陌生,我将思绪拉回到眼前,我想挪动一下身体,我想伸手去摸摸爷爷的手,有种直觉他的手还有温度,但我用力欠了几次身体都没有挪动,我的腿麻了,失去了知觉。

外面的人忙忙碌碌,只有我和小叔、弟弟三个人在堂屋守在爷爷跟前,弟弟和小叔一直哭,也没有人再去劝,不知道过了多久,有汽车声音,接着我听到一片哭声,是姑姑们都回来了,我没有转头,只听见门口嘈杂又急促的声音:“老刘老刘老刘,快掐人中”,“姐,姐,大姐,大姐”,是我姑姑们接二连三喊大姑的声音。

大姑才刚下车就昏过去了,接着三姑也晕过去了,人声鼎沸,一片混乱,挣扎了半天,姑姑们总算全部挤到了低矮的茅草屋,我想挪一下位置,但动弹不得,我感觉我腿上被姑姑踏过去,爷爷一下子被姑姑们围住,姑姑们的哭声惊醒了我。

我终于能哭出来了,我开始放声痛哭,我看不到爷爷的样子,三姑貌似扶起了爷爷,她抱着爷爷仰起头向着屋顶的方向撕心裂肺的哭,那声音像一片又一片的利刃从四面八方飞过来,千头万绪涌上心头,我很想回忆一下我有记忆以来爷爷的样子,但是,什么都想不起来,只剩下哭声。

大伯和堂哥也回来了,我没有听到哭声,只听到伯母在嚷嚷:“咋弄的这是?啊,咋弄的”?没有人理她,她也没有哭,径直来到堂屋,姑姑们还哭成一团,也没有人和她说话,她没停留又走到院子里。

爷爷走的那么突然,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交代,年三十了,一大早他起来是想去生产队的路上捡牛粪吗?

父亲进来了,和大姑在说话,声音哽咽着:“就早上我一开门,看咱爹睡大门口,我就觉得坏事了,赶紧过去看已经没气了,身上都冰凉了,不知道有多长时间了,那会六点多点,他之前五点起床也有”。

大姑听着,又开始放声痛哭,我看到六姑在大姑后面揽着她,大姑满脸分不清是泪还是鼻涕。

因正是过年,第二天就是初一,当天还得给至亲送信(告知消息),像伯母娘家,我外公家属于最至近的亲戚,必须派人亲自过去送信,不能打电话,否则就是有失礼数。大军哥和二军哥分别去了这两个亲戚家送信。

大概快中午时分,突然我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:“俺大哥啊”,是外公!还有大舅!

原来大军哥去送信,外公直接跟着来了,这是外公唯一的表哥了。母亲经常说,小时候爷爷经常走亲戚到外公家,表兄弟之间的感情非常浓厚。

是大伯过去扶住了外公,我听到大伯压抑着哭声和外公小声说着什么。外公进到堂屋,就跪在爷爷身旁,拉着爷爷的手,痛哭流涕,看的我一阵又一阵的心绞痛。

晚上守夜,大伯,父亲和小叔、堂哥四个人商量着轮流,弟弟还小,大伯不让他在跟前,母亲想把我拉回家,我死都不回。我来到东屋,奶奶正靠在床边,她抬眼看了我一下,我挨着她在床上坐了下来,这是爷爷的床,上一次进到爷爷奶奶这屋已经不知道是多久前了,我懂事后极少来他们这院。

我一直坐着,夜深了,母亲喊我,我也没有应,奶奶狐疑的看着我,“作死了你啊,还不快回你家歇觉,我要歇觉了”,我无动于衷的坐着,她就不再理我,脱了鞋上床拉着被子盖上了,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,院子里一直有人在操持着丧事。

农村人是这样,家里有红白喜事,村子里所有人家每户至少去一个劳动力帮忙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靠着床头的柜子睡着了,等我醒来时,院子里正一波一波过来吊唁的人,哭声一阵接着一阵,伯母和母亲作为儿媳妇要跪哀(意思是在灵堂前跪着感谢来吊唁的人)。

我昨天没吃没喝,也不饿,我又回到爷爷的灵堂,爷爷已经睡在了一个高高大大的棺材里,棺材头上点着油灯,我重新坐到棺材旁边,想一想我从小就害怕看到棺材和死人,此刻我竟觉得爷爷躺在这口棺材里,我挨着他坐着,是如此的温暖和安心。

大家都在忙碌,也没有人记得我是否吃饭,那一天我还是滴水未近,初二就要安葬爷爷,我听到大伯和父亲在院子里商量着。

当晚,父亲兄弟姐妹十个人,都不愿意去休息,全都挤在堂屋爷爷的棺材旁,我和堂哥也不肯走,堂姐有身孕在城里没有回来,弟弟妹妹年龄小,被母亲带回了家。

所有的子女都在,那晚我们都没有睡,大姑情绪稳定了些,一直和几个姑说着爷爷年轻时吃过多少苦,大家都默默地掉眼泪。夜深了,外面下起了小雨,逐渐越下越大,父亲和大伯眉头紧锁,“明天要是这样下着,真有点麻烦”。

第二天,这雨非但没停,还变成了大雨,地上溅起了泥浆,大门口一直有各种汽车的声响,是大伯和大姑父的同事、朋友们来吊唁爷爷,络绎不绝,他们大都是上了礼金或吊唁品,寒喧两句就走了,没有人留下吃饭。

伯母在灵堂边嘟囔了一句:“这回咱爹走的也值了,一辈子没风光过,现在你看看多少有头有脸的人过来,别说整个小李庄,就是整个镇上,没有哪个老头有咱爹这么有面子了”。

大姑听她这么说马上就不依了,“你说什么?俺爹走的值?你说的叫人话吗?走的值你怎么不叫你爹走,你这嘴也真够缺德的”!

伯母听了,马上就想从地上爬起来和大姑吵,父亲和大伯都在外面,只有小叔在棺材旁,他马上带着气来了句:“嫂子,俺大姐,今天这是什么场子,啊,你们能不能消停点,咱爹都躺在这了,能不能让他走的清静点,不怕人笑话吗”?

大姑和伯母总算没再继续。

按风俗爷爷的棺材要从堂屋背棺,这是一直以为的既定风俗。是的,不是抬,是由两个精壮的劳动力将棺材背起,一直背到大门口落地,再由儿孙女婿们路奠(所有的子子孙孙按辈分排行,一波接一波到供桌前端酒行礼)。

因棺材很重,背棺的人往往是村里最强壮有力的人,由长子长孙上门跪拜,只要是孝子上门跪拜,被跪拜的人不管怎样都不能拒绝。大伯和父亲上门跪拜的是大军哥和二军哥,他们是父亲的近门本家,也是村里最有力气的年轻人。

棺材从堂屋背到了大门口,在泥浆中开始路奠,我的姑姑们已经顾不得是雨还是泥,爬着跪着在爷爷的棺材旁哭成一团,我紧紧跟着贴近棺材,在大雨里我伸出手抚摸着爷爷的棺材,突然感觉天旋地转,我赶紧蹲下来,一个重心不稳,我坐到了地上,我已经三天没有喝一口水,体力也严重透支。

地上是泥浆,雨水是冰冷的,但此刻没有人顾得上是冷是雨还是泥,老天爷都不忍爷爷的离开,这滂沱大雨多像我决堤的眼泪。

我们在大雨里,除了门前的树,几乎没有任何遮挡,大姑又昏过去了,大伯跑过来给操持办事的二知先生(专门为人操办白事的人)说:“大爷,要不剩下的不路奠了,这天气不好,俺妹妹身体也不好,别再出啥事”,二知先生马上主持着结束路奠。

八九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涌上来抬棺材,原本在爷爷棺材跟前的我被一个堂哥一把拉起来往后面推,我的姑姑们也被全部拖离棺材旁。

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,棺材已经被抬起,霎那间,我和三姑几乎同时从泥水里爬起来冲向棺材,想试图拉住爷爷,这一刻,才真正体会到爷爷要永远的走了,爷爷要离开这个家长眠于北山脚下了!

我疯了似的拉住抬棺材的绳子,死死的不丢,三姑扑到棺材上几乎整个人被抬棺的杠子架了起来。

不知道是哪个堂伯还是堂叔冲过来,掰我的手,让我放开绳子,心太痛了,我突然两条腿蹬的直直的休克了。

棺材抬走了,有人掐我的人中醒过来,被七手八脚的抬到奶奶大门里旁,我想哭却怎么都哭不出来,感觉身体往下沉,飘到了遥远的地方。

女人是不允许上祖坟的,棺材抬离门前那条大路后,只能由家里的男人们跟着上山安葬爷爷。

突然,我看到伯母疯了似的往院子里跑,奶奶原本在堂屋的地上坐着,看伯母进来,起身就往东屋跑,这娘俩没有任何语言,却都明白对方要做什么,不明真相的我以为还有要做的仪式。

谁知,马上就从东屋传来奶奶的嘶吼声:“谁也别想拿,谁也别想拿,都是我的,都是我的”,接着就是伯母的声音:“哪个是你的,哪个是你的,你给我起开,别趴在这装死”。

姑姑们也听到了这声音,从门外的泥地里爬起来一涌而上全部往东屋跑。

瞬间,东屋像发生了核爆一样,吵闹声,嘶吼声,以四姑和六姑声音最大,甚至盖过了伯母的声音。母亲抬眼看向东屋,给我说:“别哭了,你爷爷这样走也是享福,没受一点罪”,然后又说:“我过去看看吵什么的,你先在这坐着”,母亲说着起身往东屋去。

后来,母亲讲述了她看到的情景。

奶奶整个人趴在里屋爷爷的床上,那床上放满了来吊唁爷爷的人送的礼,那时除了给礼金,还会买一床被子或一床毛毯,更或者扯一块上好的布料,因为这些礼品最终是谁的亲戚朋友拿来的就归谁所有,因为等别人家有事了,你也要上礼还人情的。

伯母要拿走大伯的所有同事朋友上的礼,奶奶趴在上面不让拿,姑姑们向着奶奶,自然争的不可开交。

家里的男人们和近门的本家男人们都去祖坟了,剩下的全是女人们。跟伯母交好的远房二伯母也来了,装好人似的在中间和稀泥,但不管怎么说奶奶就是不肯起来,不准伯母拿东西。

伯母看软的不行,就上去扒拉奶奶,这一扒拉,奶奶开始鬼哭狼嚎,“老头啊,老头,你才刚走,你看看大孩媳妇来打我啦,我也死了吧,活不下去了”。

四姑六姑哪忍得住奶奶被扒拉,两个人上去就拉扯伯母,二姑个子大,也围上去,伯母一看她们姐妹几个想打架,自然也不示弱,手一甩甩到了四姑的脸上,这一下四姑扑上去又是抓又是咬,几个姑全部都上去打伯母。

远房的那个二伯母大喊大叫着喊人拉架,在院子里的女人们都面面相觑,谁也没动。

屋里只有二伯母和我母亲在,两个人想拉开这两波人,但根本无法靠近,到底是人多势众,大伯母被摁在了地上,二姑骑在她身上,四姑六姑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伯母身上,伯母像发怒的狮子一样发出惊悚的喊声夹带着国骂。

母亲看实在是拉不开,又怕打出人命,赶紧跑出来去南面喊滕姓的二叔。二叔来后,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二姑四姑六姑拉开,伯母被打的鼻青脸肿,衣服也被扯破了,全身都是泥,她从东屋出来,向雨里吐了一口血沫子,冲进锅屋,抄起一根烧火棍就准备打回东屋。

幸亏二叔眼疾手快,上去拦住了她,“嫂子,这大爷刚抬走,你还是为大的,你带头闹出人命来,就算都是你的理你也不占理,这不是让人笑话吗,你家俺大哥(我大伯)还里里外外要面子的人,你别再整出什么事了,今天是什么日子啊”!

伯母松了手,二叔把棍子扔到南墙根,把她拉到堂屋,让二伯母看着。

突然,我的肚子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,才几秒钟我就感觉自己快不行了,疼的我就地滚来滚去,又哭又喊,把我母亲吓坏了。滕姓的二叔还以为我被爷爷附身了,因为当年村里很多人被去世的人鬼附身,二叔一直按着我的右手虎口位置,还试图给我叫魂,但疼痛让我几乎晕厥,我开始吐,因为几天没吃东西了,胃里根本没有东西吐,吐的全是胆水。

母亲按不住我,因为疼痛我哭的声音越来越大,母亲就催着二叔赶紧送到村卫生室去看看,这该不是得了什么病吧。

滕姓二叔真的是个好人啊,在大雨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背上我,母亲在后面扶着,往卫生室跑,卫生室的大夫也无法判断我是什么病,脸上都急出了汗,催着母亲赶紧上镇上的医院。

二叔看到卫生室门口医生小吴的摩托车,“小吴,我就骑你的摩托车去,二嫂子你扶着花儿坐结实了”,我哪里能坐得住,疼痛让我几乎失去理智,在雨里骑车的二叔几次都差点栽到路边的沟里,总算到了镇上医院,还是王医生在。

扎着我手指血,扎了三根都挤不出血,第四根总算挤出来,化验,马上就判断是急性肠胃炎,这个病来的急,最大的症状就是剧痛。赶紧打吊针,打小针,我总算在病床上不再喊叫。

一瓶吊针快要打完了,父亲风风火火开着三轮车来了,车上还有弟弟。

我一眼看到父亲,失声痛哭:“爹,俺再也没有爷爷了,再也没有爷爷了”,我说完,父亲,母亲和弟弟都哭了。

我在医院住了五天才出院,这个年就这样过了,压根没有想起和苗苗、张东、何夕的相约。

后来,十年之后我和张东在深圳重逢,我才得知就在那个年前28,他的母亲出车祸去世了,他倍受打击封闭了自己,跟所有人都不再联络,痛苦了很多年都无法摆脱母亲去世的阴影。

那一年,真的是多灾多难,让人无限感伤的一年啊!

爷爷走了,世上再无爷爷。

爷爷走后,我经常梦见他,梦里他始终带着笑,抽着那根大烟斗,穿着已经洗的快破纱的汗衫,我喊他,他笑着就是不回答。

又过了一年,那个暑假我在法院实习,中午下班后我到四楼的宿舍准备拿碗去打饭,鬼使神差的我站在窗口向大院里看。

正午十二点,我分明在大院的篮球架下看到了爷爷,他正站在院子中央,还是穿着那件旧汗衫,拿着那根烟斗,他抬头向四楼的方向看,对我点头笑了笑。

我疯了一样从四楼冲下来,跑到大院中央,什么都没有,太阳那么大,没有一个人在大院里站着,可是我不相信,我来回走着想找到爷爷,看大门的孙大爷从传达室出来喊我:“花儿,你找什么啊,这大中午的”。

“大爷,我刚才看见我爷爷了,就站在这,我从四楼跑下来就不见了”,我几乎要哭了。

孙大爷愣了下,一脸严肃的说:“快去打饭,你看错了,你爷爷不是走了一年半了吧”。

我转过身,泪流满面............

爷爷啊爷爷,我没有看错,一定是您!是您来看我了吧!

您在天堂还好吗?

您每一次出现在我梦里,我喊您您都不说话,您在那边需要什么吗?托个梦告诉我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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